昨天再次想到关于做哲学与哲学家的一些事情,起因是在QQ群上的一段讨论,摘下备案:
古雴 22:55:08
为了学习党的十七大会议精神,鼓励广大学生关注国事民生,加强学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哲学系将开展以“学习十七大精神,关注国事民生”为主题的系列学习活动。第一场讲座具体内容如下:
………………
古雴 22:56:09
说没有课的同学都必须参加,有课的同学可以开假条……
……略去诸多讨论……
古雴 23:44:15
没课都去
茗子 23:44:42
什么叫“没课都去”?!
茗子 23:44:50
有课可以不去?
古雴 23:45:03
是啊,当然
Mist|迷阳|无 23:45:05
如果有人愿意替我上量子力学并考试的话,我会很高兴得
古雴 23:45:13
有课想去的话可以开假条
古雴 23:45:26
但不想翘课的话当然要尊重学习了
茗子 23:45:29
终于说清楚了
雪梨 23:45:50
有没搞错!
雪梨 23:45:55
…………
古雴 23:46:32
我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啊同学们
雪梨 23:46:37
…………
雪梨 23:46:45
不翻聊天记录了
茗子 23:46:51
P咧!
茗子 23:47:04
你说得清楚鸭梨都上树!
雪梨 23:47:16
鸭梨本来就在树上……
古雴 23:47:26
说没有课的同学都必须参加,有课的同学可以开假条……
古雴 23:47:34
“说没有课的同学都必须参加,有课的同学可以开假条……”
古雴 23:47:45
逻辑很清楚吧
古雴 23:47:53
没有课的同学都必须参加
古雴 23:48:03
有课的同学可以
雪梨 23:48:23
ms是某人打岔说什么“有课的同学开假条翘课……”
古雴 23:48:35
有课的同学开假条翘课是可以的
古雴 23:48:46
没说有课的同血必须开假条翘课
茗子 23:48:48
行了行了,没完了是吧
茗子 23:49:04
我接着捣6W去
古雴 23:49:24
我的所有成文文字都是绝对可以自圆其说的,我对此向来非常自信~
茗子 23:50:13
看出来了
茗子 23:50:27
esp.后半句
Mist|迷阳|无 23:54:03
我也一样
古雴 23:54:11
??
Mist|迷阳|无 23:55:08
我的所有成文文字都是绝对可以自圆其说的,我对此向来非常自信~
古雴 23:55:26
[握手]
雪梨 23:55:56
sigh啊sigh。这帮科哲逻辑的人
古雴 23:56:25
哪里,自圆其说是哲学家的基本~
糖芋小宝 23:56:46
。。。
Mist|迷阳|无 23:57:25
[握手]
雪梨 23:58:16
我再也不和你们两个一起喝酒了
雪梨 23:58:25
和这么自信的人一起喝酒,我怕
茗子 23:58:36
我再也不看你们三个一起喝酒了
古雴 23:58:36
嗯,吃饭吧
茗子 23:58:48
和自诩哲学家的人一起喝酒,我怕
古雴 23:58:48
喝茶去
古雴 23:59:00
谁自诩哲学家了?
糖芋小宝 23:59:47
委琐的。
雪梨 23:59:59
不喝茶,除非上好普洱。又没钱。吃饭可以考虑
关于我的表达我还想多说几句。我在日常交流中往往语无伦次或怎样,但是我对我的所有言论,特别是书面的言论都是极其看重的。而且,这里还牵涉到哲学家的某些基本之基本的功夫,例如“自圆其说”,“清楚表达”等等。
“自圆其说”这一基本也可以说是“体系化”之类,就是说一个哲学家的各种言论是连贯一致的,能够互相印证、互相支持的。这也使得哲学工作者们对哲学家的二手研究成为可能。虽然这种体系性并不总是“僵硬”的,随着话题的不同,语境的不同,以及在哲学家学术生涯的时间不同,哲学家的文字也难免充满着“张力”,这也使得哲学工作者的二手研究成为有意义的,文字的意义从来不是确定的,意义的建构需要由哲学家自己的后续工作以及研究者和读者的工作来不断更新。因此,我现在对自己“自圆其说”的信念并不意味着我相信我的立场是成熟的,我的“思想体系”还需要经过漫长的成长才可能结出果实,只有到那个时候,体系才真正地实现了自己,最终成其为“哲学体系”。
“清楚表达”则不仅是哲学家,更是所有的理论工作者的基本功。因为哲学活动的“产物”主要就是那些文字,哲学活动除了思考之外,就是把所思表达出来。而且在另一方面,思考本身也是某种“清楚表达”的过程,也就是通过概念化、条理化,把自己原本杂乱无章的思绪和感受整理出线索来。
正如“自圆其说”那样,何谓“清楚表达”并没有什么形式化的标准,有人以为形式语言是最清楚的,但是形式化经常是以牺牲内容为代价的,在简化的过程中许多信息将会丢失,于是“清楚”或许是做到了,但是“表达”却没有完成。事实上,在不同的情况下,对于何谓清楚表达可能有不同的趣味,这样一来,“清楚表达”常常是个悖论,比如有些事情,或许简短的一句话就说得足够清楚了(比如我在QQ群中的通知),但是读者可能不满,说你没说清楚。我当然认为这明明是读者的理解出了问题,但是毕竟读者是参与到文本意义的建构的过程中的,因此哲学写作有时候也不能避免考虑到如何让读者更容易理解的问题。不过如果自己对自己的文本进行反复的重审和解读,则又显得十分啰嗦,读者又要不满了……总之,读者总是难以伺候的,这也难怪说最伟大的哲学家往往都是独白者,自己爱简短时就简短,爱啰嗦时就啰嗦,
哲学家还有一个重要的基本功是吴老师提到过的(似乎是在《让科学回归人文》中最后的一段记者采访里),是“把看似无关的东西联系起来”。我深表赞同。
接着聊一聊别的吧:
我并不介意别人“怕”我。事实上,任何一种人生理想都可能是让人害怕的,且不说“我要当黑帮老大”之类的,即便是要当军人、警察、领袖、英雄、诗人、文学家、科学家等等的理想,也可能会让人觉得“害怕”。事实上,在许多情况下关键并不在于你想当什么,而是在于你有宏大的理想。没有理想的或者以平凡为理想的(这不是坏事)才不至于令人害怕。
另一方面,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我们已然作为北京大学哲学系的“才子才女”的这个身份,也会使许多人对我们感到“害怕”。
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值得深思:为什么即便是在我们这些学哲学的人中间,“哲学家”这个词儿也似乎成了某种忌讳的东西,甚至在谈论哲学家的特点时一旦把自己也联系进去,就会遭受到害怕、不屑或者嘲笑呢?“哲学家”之于哲学工作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哲学家”难道不是和“科学家”那样,是对一种职业,或者更恰当地说,一种生活方式的一般称呼吗?无论其成就多寡,造诣深浅,都可能称为“科学家”,至于那些成就最高的科学家,则往往
要特别加上“大科学家”、“伟大的科学家”等等桂冠,而科学家一词则并没有那么不可企及的感觉。
但“哲学家”一词则是高高在上,一般人要提起“我想当哲学家”都会被看作一种极其严重的僭越,更不用说谁胆敢以哲学家自居了。
那么也就是说,哲学家是特指那些最卓越的哲学工作者?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一般的哲学工作者那里也会讳言“哲学家”呢?显然地,当我们谈论最卓越的科学家身上的基本特点时,我们很自然地会认为这些特点是一般科学工作者们也值得或理应去学习的。另外的职业也是类似,比如当我们说公正严明是一个“好”法官的“基本”时,我们也是在说任何一个法官都理应争取做到公正严明,而绝不可能说:“你敢说你是最伟大的法官吗?既然你当不成最伟大的,你怎能拿最好法官的基本要求来自比呢?你根本不配说公正严明这几个字!”但是哲学恰恰不同,那些作为哲学家最基本的功夫的东西(比如体系性),对我而言却是提都不能提,一提就要被笑话的东西了——你怎配呢?
甚至可以说,要成为一个好的哲学工作者的要求之一,就是你不要去模仿和追求哲学家的行为方式。
可见,哲学家并不是哲学工作者,也不是哲学工作者中成就最高的那些人,而是从根本上就和哲学工作者是两类人,是不同的事业。
我是以哲学家作为理想的,说出这句话时恐怕又要遭到某些人的嘲笑或不屑了,也可能出于好意而要来规劝我回归正途。这只能说明哲学在当今社会的处境是如此堪忧——不仅不再出现伟大的哲学家,而且连把哲学家当作理想也不行了——于是乎把哲学家当作自己理想的大约都是些所谓的“民哲”了——在某种意义上,我仍然坚持说,比起许多学院派的哲学工作者而言,民哲与哲学家的距离更近。当然,我并不是说民哲比哲学工作者更有前途,另比方说疯子与艺术家也很接近。
在聊天中,我显然并没有“自诩哲学家”,因为在如果是如一般理解地把哲学家定为那些最卓越的哲学家的话,我当然不敢与他们比肩。在哲学系熏陶了这么几年,如果连这点“敬畏”都没有养成的话,大概是白学了。但是,在另一种意义上我完全乐意以“哲学家”自诩。这就是把“哲学家”看作是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又或者生活态度而言的。
我更喜欢把“XX家”更多地看作是对生活方式的刻画而不是对其成就的尊荣。比方说“博物学家”吧,一个常年投身于大自然间欣赏观察的人或许终其一生也没有发现过一种新物种,但他肯定配享“博物学家”这一名号;同时,一个伐木工也可能偶然间发现一种震惊世界的新物种而名载史册,但他无论如何不配享“博物学家”的称号。
尽管哲学家往往也需要有某种程度上的狂妄的气质,但是就我“自诩哲学家”(何况我并没在任何公开场合自诩过)而言,是很自然的一种自我认同的表达,根本谈不上狂妄或自大。如果有人仍然感到不适,我也毫无办法。
2007年10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