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用“思史诗”的分类系统,对应于思考、记录、抒情三种文本形态。这个分类系统在逻辑上是合理的,但对于我个人来说并不太实用,有一些类别里文章特别多,另一些类别则常年处于废弃状态。
我最近在考虑建设一个以“栏目”为主的分类系统,不再具体细分目录,需要检索的话用关键词就好了。但可以再设立一些“栏目”,并不是每篇文章都包含在某一栏目下,栏目旗下的文章是有特定主题的精选文章或系列文章。比如“科学通史”的系列讲稿就可以设一个专栏,“比特币”也可以是一个专栏,书评和时评也可以设成专栏。专栏可以分得更多一些,有些专栏就是一门课,有些就是一本书,有些是特定主题或风格的连载文章。
“哲学评弹”是我打算新开的一个栏目,这也应该是我这个“哲学茶馆”的招牌栏目之一了。
所谓“评弹”就是苏州的说书,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听了不少。我如果说“哲学评书”或“哲学说书”的话,就有点歧义了,似乎这个栏目是以评论书籍为主题了,但我想表达就是在茶馆里讲讲故事的感觉,和书籍无关。
评弹的定位是说给大众听,旨在用通俗、平白、有趣、夸张的方式讲解哲学问题。在通俗化的过程中,我争取不让哲学的思考变味,关键在于,哲学是“爱智慧”,而不是“卖弄智慧”,所以哲学无论怎么通俗化,也不应当变成励志故事或心灵鸡汤那一类的东西,哲学无法教人“生活智慧”,相反,学哲学反而可能刺激我们质疑或推翻早已被习以为常的“智慧”。
哲学是对生活的反省,这意味着两点:首先,哲学是超越生活的。如果说生活好比一场场游戏的嵌套,或一幕幕戏剧的组合,那么哲学反思是对游戏规则或剧本的反思,而不只是在游戏过程中对前一步或下一步的思考。其次,哲学并不脱离生活,对游戏规则的发现、探究、反思和变更等等活动,往往是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进行的。在开始进入某个游戏时,我们往往并不了解其全部的游戏规则,我们往往是边玩边学,通过和其它玩家的交流,通过对游戏环境的探索,我们才逐渐“学会玩”,但游戏规则和游戏环境都是开放的,玩家们会根据玩的情况,随时开辟出新的游戏环境,设计出新的游戏规则。服从规则与重审规则之间确实属于不同的层级,但并没有严格的界线。
哲学家经常并不能在“游戏”中发挥优异,但他们不能完全脱离游戏,让一个缺乏游戏体验的人去省查游戏规则,也许能做到很严谨,很精致,又自洽又圆融,但如果它压根“不好玩”,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哲学家是游戏的反省者的同时,始终还是“玩家”,或者说首先总是“玩家”。
游戏环境、游戏规则,与实际的游戏活动,看起来非常不同。环境和规则看起来都是一些冷冰冰的器物或条款,但游戏活动是活泼的、动态的。于是人们可能认为,生活是活泼的,而哲学是冷酷的,但这又是一种误解。因为哲学所做的事情,并不是机械性地去生产或布置游戏环境,或者去背诵现成的条款。他们要做的事情恰恰是把那些已经沉淀为现成对象的环境中蕴含的“余地”揭示出来,他们关注的既不是游戏本身的问题(例如下一步怎么走),也不是游戏环境本身的问题(例如这一条规则是否合乎语法),而是游戏活动与游戏环境之间的关系,在活动与环境的张力之间,发现矛盾或违和、困境或缺陷,从而揭示出生活之“可能性”——我们还可能怎么玩?
当哲学家的工作最终沉淀下来后,其成果往往仍是冷酷的文本,这些文本看起来和现实生活距离遥远,一般人根本读不下去,但都能够好好生活。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文本与生活毫无关系。就好比大多数人不需要阅读和理解严密的足球规则,就可以把足球踢得很好,甚至许多人并不严格遵守这些规则,就能够乐在其中,街头足球就是如此。然而这些文本的意义从来没有脱离生活世界,或者说,大哲学家之所以是大哲学家,就在于他们每个人都提供了一个“世界”,有些人通过建立一套严密的规则体系提供了一个世界,另一些人则通过提出一些极具灵感的或颠覆性的想法展开了新的世界。总之,每一个哲学家都通过他的文本,展示了某一种独特的“活法”,或者说“玩法”。
所以说当我们去阅读或撰写哲学文本的时候,如果我们纠缠于文本本身,但忘记了生活,忘记了世界, 那无疑是舍本逐末的事情。
冷酷的规则和活泼的游戏看起来大不相同,但所有的规则最终都从属于游戏活动,一个在游戏活动中找不到例示的规则是没有意义的,相反,一个在规则中没有明确列出的行为在游戏中可能是有意义的。
所以这个“哲学评弹”栏目,旨在让哲学“接地气”,试图把哲学问题还原为平实的日常语言,或者放到日常的生活场景中来讨论。无论是真、善、美、自由、平等、博爱之类的“大词”,还是诸如先验、此在、集置之类的“专业术语”,都应当是“平易近人”的。这个栏目开张之初,我就准备对这类让人战战兢兢的词汇作一番清理,让它们回归生活世界。
另外,作为“茶馆”中的说书,除了一个人自弹自唱之外,也随时欢迎观众的互动,欢迎任何人“点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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