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周睿璇:爱智者,那些你不知道的事儿——记哲学系10级博士生胡翌霖

【转载】周睿璇:爱智者,那些你不知道的事儿——记哲学系10级博士生胡翌霖

按:作者是当年在“科学是什么”课上当助教时认识的一个女生,我当然很荣幸地接受了采访。这算是我第一次被写进采访稿吧,当然现在仍搜得到一篇初中时我作为东格致之星的采访稿,但那个采访是假的,我说的话是编出来的。而这篇稿子的确是真实交谈的产物,作者也用了许多我博客上的东西,发之前也给我看过,基本上能够算是我真实意思的表达了,但具体选择写哪些内容完全是出自作者的视角了。

《北大青年》的“人物志”这样的栏目非常好,北大最美妙的地方就在这里,除了那些声名赫赫的大师,在北大内还有许多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但每个人都活得出独一无二的特色,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之道。在切近之处看得到各色各样的可能生活,这是在北大得天独厚的条件。至于离开校园走进社会,你也许只是陷得更深了,但未必能够见识更多,无限的可能性不再会像现在这样在我们的身边纷纷炫示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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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智者,那些你不知道的事儿

——记哲学系10级博士生胡翌霖

周睿璇


编者按:胡翌霖,哲学系04级本科生、08级硕士生、10级博士生。

看了“编者按”,你是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即冷笑几声,这人和哲学系是腻上了吗?哲学,哲学能当饭吃吗?哲学有用吗?

你话音刚落,我对面的人立刻回应:没错,我就是一个在嘈杂喧闹的市井街头用随手拾得的最粗鄙的道具向匆匆而过的路人耍弄最低俗的戏法只是希望忙碌的现代人偶尔驻足片刻的无人捧场的卖艺人。他没有停顿地说完这个下定义的长句,还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这倒不是因为他心宽体胖能居众人之中而无怒,而是因为他真赞同哲学无用论,爱智者就是卖艺人或是joker。

入了魔障的爱智者

这个爱智者没有你想象中的仙气飘飘,他人高马大,自称魔王。在魔王看来,哲学是黑魔法或宝藏,而哲学家则是魔法师或是海贼王。

无论黑魔法师还是海贼王在常人听来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总有点歪门邪道,而他理想中的哲学家就是这样的,“没有点海贼的觉悟,当什么哲学家”,说这话时 他的霸气奔腾欲出,声音不大,但那阵势却是要向天下人宣布:我就是要成为海贼王。这么无所顾忌的海贼很少见,不过正合了他离经叛道的心意,即为海贼王,那也是不走寻常路的海贼。“哲学家不是大众的代言人,哲学家终究是要与大众唱反调的,必须有被斥为邪魔外道的觉悟。”

有人认为哲学属于治愈系,君不见心灵鸡汤滚滚来?但他说,哲学是黑魔法,没有治愈力反而有破坏力,“正儿八经的哲学不能抚慰你的心灵,只会颠覆你的三观”,这句说完老博士 “嘿嘿”笑了。在他看来哲学会加重人对原来世界的怀疑,“它告诉你,怀疑是正确的,你习以为常的东西可能是虚幻的,你认为安全的基地随时可能崩塌,那怎么 办呢?”于是一撮又一撮的哲学家登场了,随手拾来司空见惯的道具,耍戏法变魔术,把你早已见怪不怪的东西倒过来倒过去,“这儿没什么吧,这儿也没什么吧, 咦,一揭,一个新世界就在你眼前展开”,老博士边说边比划着像在变魔术,声音起伏透露出小得意。而大众眼花缭乱,更加茫然。

你以为爱智者洞晓谜底,可他也只是误入魔障,“爱”是“追求”,“求之不得”所以“向往”,于是海贼王踏上“伟大航路”追求“One Piece”,黑魔法师与魔王悄悄结盟。“一个质朴的人的直觉可能是高尚的,而哲学家不小心看到了花花世界,并为之着了魔,,回不到最初,只能继续追问。”

潘多拉的盒子从此打开,爱智者失去了伊甸园,一入魔障,欲望再难填满。“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老博士这话说得响当当,是自嘲更是自诩。

那这群入了魔障的爱智者除了破坏还能干点别的吗?应该能吧。“哲学当不了补药,但可以做预防针,让你主动去颠覆自己的三观,而不是等遇到挫折被颠覆了。 另外它破坏的是伪装和遮蔽,剩下的可能更加真切。”爱智者并没有信誓旦旦地许诺,因为他也知道误入魔障的人如果不好好控制,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别指望爱智者冲锋陷阵

高中政治对哲学作用的表述,你也许还能脱口而出,但眼前的爱智者是为颠覆你的三观专程前来砸场子的。“哲学家是在社会变革中驻足的人,不承担往前冲的使命。”当别人都纷涌着往前走,爱智者们冷眼热肠,静静旁观,虽然内心深处酒神与日神共存,就像对面的这位爱智者一样。

冷眼旁观看上去好像是采取的上帝的视角,人间是平铺的,没有任何深度,自然也没有任何关切。但其实不然,“哲学家是那个驻足的人,他与前进的人群保持距离其实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人群是从哪儿走的,除了这一条路还有没有别的路。”不作为的人思考的是更远的问题,但他停在那里,好像无所事事。保守派以为他是 革命派,革命派又以为他是保守派。对此老博士有点无奈:“哲学家是两边不讨好的。”但他还是云淡风轻,因为自己已经看清楚了爱智者的处境,因而更加无所谓,依然固执地握着手中的锋戈,面不改色,优雅从容。

他爱智亦爱国。一方面,追求希腊式的自由和纯粹的知识,“你说我追求的知识有用是 对我的侮辱”,“驻足”当然是为了看清楚,看清楚就是它本身的意义;另一方面,也永远割舍不下中国式的关切,难逃现实问题羁绊,因为看的位置是中国,所以看永远有中国的烙印。中国是他的缘,是他的此。他不否认这两者是矛盾的,“爱智与爱国之间肯定是有张力的,但要接受这种张力,让它在自己身上存在着。我们 一方面为纯粹的知识所感动,向往纯粹的知识,但另一方面也为现实的苦难所牵动。这种张力要维持住,绷紧但不拉断。人本来就是充满矛盾的”。

老博士说自己想做一个比较纯粹的学者,但依然会保持对现实处境的关切,“但自己并不参与其中,被裹挟着走,反而要与人群保持距离”。爱智者的不作为对自 我是有意义的,因为他面无表情地停在那里,好像无所事事,显得很多余,但这种多余却给了他自由的空间。爱智者与其他人都在船上,没有这个多余的人,船照样开,大家不会因为没有他就停下前进的步伐;但有joker一样的多余的人物,他在耍着滑稽的戏法,说着拙劣的笑话,为单调的世界提供了另一个衡量意义的维度。

爱智者的爱情如爱智

爱智者对世事是冷眼旁观的,世人认为他就不食人间烟火。我开始也这样想,对面的这位爱智者每天思考着天上的星星,哪有心情看地上的花儿。但是后来好几次看到他把自行车停在公主楼——31楼前,以及他卖力地踩着车在校园里“晃荡”,而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漂亮的MM。

他自己吹嘘说:“我的哲学像谈恋爱一样生动、活泼、浪漫、热情、多彩,我的恋爱像做哲学那样认真、稳重、可靠、自由、专注。”三观又被颠覆了吧,爱智者只会学术,哪会谈恋爱呢?他们的爱情应该都和苏格拉底的那样吧。

可是,这个老哲学博士爱情确实和爱智一样,因为所有的哲学问题都可以某种方式归结为爱的问题,而倾向于古典哲学的他也倾向于古典的爱情,但又不是全盘地采用古典的态度。

他用哲学的语言阐述了自己的爱情态度。“现代哲学怀疑古典哲学宏大叙事和哲学家的童话故事,觉得用语言表达的真理是虚假的,权力关系、真抓实“干”才比较根本。就像现在的爱情,“做”是主要的,“谈”是次要的。”

同时他承认真理是流动的,断言某种意义上是自欺欺人,正如爱情不是发生在两个不变的木偶之间,而诺言也不是铭文独立于时间存在。人在变,所以爱情在变。 “但爱情的坚固不在于双方都钉在那儿不变,而是互相参与对方的变化,不是因为我在所以你就不变,而是你的变化从此和我的参与密不可分”。就像真理也不是悬浮在历史之外,一旦发现就可以捏在手里,藏在兜里,一劳永逸。

为爱情的变迁而辗转反侧的人啊,你还应该笑爱智者是不懂爱情的学究吗?他 爱智所以更懂得爱情,因为爱智从来就不能与生活割裂开,否则人性就会被撕裂。爱智本身就是丰富的生活的一部分,爱智者也从来都是完整的人,而不是被异化的 工具,所以他们看上去无用,却正因为无用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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